01 August 2017

I Did it My Way ------ 講兩句《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

《報告老師》神來之筆在柯震東和宋芸嬅出場﹐即驚鴻一瞥﹐就不止由《發條橙》到園子溫﹐淪為東抄西襲青年暴力電影﹐簡直有替純愛校園台灣片劃上句號的氣勢。

此片用的不是近來流行的「平行時空」﹐而是《我的少女時代》、《那些年》、《報告老師》三片人物併合歸一﹐而成對照﹐將虛假的戀舊﹐拉進血肉模糊﹐人人自危的可怕現實。

《那些年》、《少女時代》都用懷舊包裝﹐用情愛浪漫馴化壞男孩﹐將不良少年納入社會常規:K書、讀大學、放洋、領綠卡﹐事業有成﹐替初戀情人圓夢。《少女時代》女主角禮堂挺身而出﹐鼓動同學﹐用群眾壓力催逼暴政回心轉意﹐抗爭亦近左膠自high﹐距革命的層次很遠。

《報告老師》的反叛少年截然不同﹐堅持行惡﹐遇壓逼﹐先寸嘴相譏﹐後拔劍殺伐﹐至死亦不悔過﹐雖過火卻更切合慘淡時局。點晴之筆在卡拉OK一場﹐不良少女厲言譴責男主角是偽君子、鄉愿﹐搶奪高地feel good﹐遇壞人屁都放不出一個。

與其做污厘碼叉的「好人」﹐倒不如做徹底的「壞人」。少女唱燃燒吧火鳥﹐得最淺白的善與惡的選擇。死前最後一刻﹐不良少女嘴裡的吹波膠﹐依然吹得渾圓響亮。

編導用My Way作壞少年告別人世的輓歌﹐誰曰不宜。

《報告老師》另一意想不到﹐是有滿瀉的政治含意﹐有反體制的傾向。

除人人皆見的「國父顯靈」﹐戲名已調侃《報告班長》等軍教電影(類似TVB《新紮師兄》那種)﹐再戲弄來自外省﹐帶金條來台的國民黨癡呆軍人 ; 學校體制腐敗﹐老師不仁不義﹐無恥官僚﹐死不足惜﹐壞孩子甚至宗教神靈亦要冒瀆﹐阿彌陀佛亦要喪玩一場。

編導另闢蹊徑﹐跟虛假小清新台片切割﹐卻敗在始終要用「欺凌」話題包裝﹐方便觀眾搶奪高地﹐而放棄展示更嚴肅的題旨: 寧要極致的邪惡與坦白﹐不要自欺欺人的和平理性與善良。

於是電影就不能站到反叛少年那方﹐不會替「壞人」發聲﹐更將壞孩子的行惡簡化為「最緊要好玩」。就算青年行惡只係本能﹐只為「好玩嘛」﹐但配上殘酷的現實底色﹐一樣的虛無﹐其社會意義卻不會一樣。

惡學生用just for fun解釋一切﹐裡面的心情﹐與其說是張狂﹐倒不如是疲憊﹐鳥你都費事。爛撻撻﹐血淋淋﹐無視道德﹐選擇邪惡。裡面的虛空﹐原來能隨一條血水流到觀眾鞋邊﹐浸濕你的鞋底。

直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惜乎編導最終選擇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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