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May 2017

Girls and Boys ------ 講兩句志明春嬌系列

「志明春嬌」奠基作自然是第一集﹐男女後巷煲煙﹐不尚浪漫﹐卻踎出無能為力的香港式空虛;第二集《春嬌與志明》跟大隊北上中国搵食﹐離與去間徘徊﹐亦勉強收貨;第三集《春嬌救志明》回歸香港﹐場景本土﹐演員大多是香港人﹐但味道殊異﹐人在心不在﹐難掩覆水難收的唏噓。

不過七年﹐香港人心已起天翻地覆變化。故《春嬌救志明》的無生活、去日常(片中人個個好似唔駛返工)﹐其實正是避重就輕﹐結果論亦不失聰明。事實編導已捕捉不來香港的魂魄﹐亦找不到香港肉體的G點 。

第三集票房洶湧﹐像分手前的最後晚餐﹐於筆者言﹐亦有向編導「還債」的感覺。曾幾何時彭浩長唔聲唔聲﹐堅守低俗本土電影路線﹐我(們)喜歡﹐可惜此情不再。片終出credit﹐只覺可惜﹐可謂前功盡棄。

做決定


7-11煲煙

BT了第一集《志明與春嬌》﹐重看一遍﹐依然流麗﹐感覺更美妙﹐難以相信是彭氏作品。煙臭彌漫﹐意在言外﹐其實記下了那一刻香港的時代精神。

電腦盜看﹐隱藏殘體字幕後,發現好多時聽唔明男女主角講咩。兩條友滾水淥腳﹐成日鬼食泥,唔知噏乜春﹐當然是刻意為之,時下人傾偈就是如此,言不及義,語焉不詳﹐配合手搖鏡 ,就產生了出奇的現實感。片中不斷穿插偽訪問,主角配角直面鏡頭﹐有迴避有坦率﹐有回憶有掏心掏肺﹐tune到恰到好處﹐就覺得好refreshing﹐好真。第一集好真,第三集好假,講完。

斯時未有智能電話,冇手寫,兩條友text 來text去,又唔識打字(中國人,台灣人都可用拼音﹐香港人就咩都吔吔烏),就用片言隻語、英文、符號、密碼來疑似溝通。完全呼應愛情電影的常見patten﹐男女不停語言試探、以機智互相猜度的攻防,而互相又失語(唔想決定任何事),任何事都唔想表態,就旁敲側擊,用唱K之類憑歌寄意。甄妮的歌響起,更有無盡的悵惘與憂傷。

有場戲不可不提﹐谷德昭飲思樂冰﹐將香煙塞進膠杯飲筒裡﹐大模大樣於7-11煲煙﹐「慳番幾步路丫嘛」﹐我為之拍掌﹐可視為描寫香港人賤格本性的頂峰。今日香港人的下賤﹐恰恰如此﹐不想做好人﹐做壞人鬥不過鄰近地區﹐只想做小人﹐於小奸小壞中得到腐爛的樂趣。

政治角度言,港共禁煙惡法,香港人唔會反抗,只會苦中尋樂﹐打邊爐(垃圾筒旁幾條友圍爐煲煙)順便溝女,無型無品﹐只餘無盡虛空。暴政狂加煙稅﹐煙民凌晨12點前港九新界7-11掃貨,悽悽遑遑。故片末公路汽車死火,兩條友戒煙,實是天意,未嘗沒有積極意義,脫難踎街歲月,堂堂正正﹐至少做了一個決定。

吹到死


破事兒之做節

七年後《春嬌救志明》﹐彭浩長變成規行矩步的中老年心態。

假如彭氏從來等同陰濕、猥褻、自戀自淫,此片己變假鳳虛凰,連開場水塘吹蕭都係錯摸,余文樂已變潔身自愛的柳下惠﹐有女唔識上﹐叫雞我走先。這就是筆者所謂中老年的意思: 彭氏(典型縮骨港男?)已再無滾港女下跪吹蕭的意志。

筆者第一次看《買兇拍人》VCD﹐三線日本AV女優替電影導演張達明口舌吞吐﹐就確信是彭氏拍電影的原欲。《公主復仇記》樓梯底成事﹐《香港仔》梁詠琪吹到用盡漱口水﹐《低俗喜劇》監製杜汶澤誘騙四線新移民DaDa玩吹波爆炸糖﹐而最惡名昭著﹐是《破事兒》之《做節》﹐純情港女朝朝暮暮替陳奕迅吹蕭﹐最終吹到死。

「吹蕭」母題﹐是彭氏作品的「重中之重」(匪語)。《春嬌救志明》開場﹐將吹蕭變成無事發生的錯摸﹐配合所謂「長不大的男人」題旨﹐則已將彭氏由男童的「狂想」(港女會替港男吹蕭)﹐變成向社會常規認命的「日常」(余文樂由蠢蠢欲動的賤人﹐變成一臉疲憊的中年人)。

楊千嬅原來生龍活虎﹐有愛有恨﹐今集變成港女的cliche﹐平庸無志,口味低俗(扮識Dali都冇興趣),喜歡唱K,高不成低不就,對工作沒有熱誠夢想,全無特立獨行意志。如當此是港女片,則近葉念琛,而非亦舒、黎堅惠、張曼玉那種出入巴黎的正牌貨。葉氏犬儒有擊碎愛情幻覺的效果﹐彭氏則利用余文樂的「長大成人」﹐對港女的奉迎﹐走上平庸之路。

最令我感嘆,40歲的香港男女﹐際些衰世,除了生仔扑野爭風吃醋耍花槍,其實應關心什麼,思考什麼,最低限度,是否應對自己的價值,工作抱有希冀與夢想? 此片老態龍鍾,不堪入目,許是人物只有諂媚﹐追求平庸﹐而沒有承擔、沒有冒險﹐沒有真正的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