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December 2016

The World is Yours ------ 講兩句《続。深夜食堂》

《深夜食堂》第四輯電視版﹐由本土電視台TBS每週一話﹐跳槽國際化Netflix放映﹐全十集一拳放送﹐同時任睇(觀眾已「進化」到無法忍受等一個星期﹗)﹐令人預感最新電影版《続。深夜食堂》會淪陷。

入場一看﹐果然如此﹐已是franchise化﹐全球化的無聊產品。

類似相隔兩年﹐再去相熟餐廳﹐味道不對﹐侍應都變了大陸人﹐物是人非﹐回頭一看已是百年身。

電視版OP唱完主題曲﹐通常用一串鏡頭入局﹐小林薰切蘿蔔﹐切配菜﹐落調味﹐輕攏慢撚﹐煮一煲豚肉湯。簡單窮人口味﹐無花無假﹐高手練到盡頭﹐大巧不工﹐練到極致﹐簡鍊就是最高絕招。

替《深夜食堂》送喪

電影版《続。深夜食堂》開場﹐全不一樣﹐小林薰煮兩個餸﹐一是「玉子燒」﹐一是「小紅腸」(頭尾切兩o樣野變章魚都費事)﹐毫無意義﹐小學生水準行貨。一切簡陋﹐就方便盲毛模倣照煮。今日觀眾﹐甚至無法靜觀老師父煲一窩豚肉湯(已太複雜﹗)

電視版仍可保持稜角﹐但大部分觀眾不進電影院﹐跨國投資公司借此開發網絡觀看模式﹐導演松岡錠司明知大勢已去﹐就將一切匠心收起﹐設計地道菜式亦多餘﹐取鏡剪接完全電視化﹐平庸到極。

此正是全球化的自然後果﹐其無聊﹐就在將一切精純的功夫與手藝、台前幕後的風格與特色磨平。

《続。深夜食堂》由頭至尾都講喪禮﹐其實不在談看破生死(上集電影版骨灰都出埋﹐還談不夠嗎?)﹐而後設化﹐在談整個創作風格被消磨而殞命的宿命。識睇的觀眾﹐甚至可由觀眾席拍案而起﹐鼓盆而歌﹐跟《深夜食堂》台前幕後一起起舞送喪。

開場眾配角、常客穿著整齊黑色喪服﹐排排坐﹐不破萬作(戴帽肥佬阿叔)跟常客閑聊:「附近老店逐一關門﹐今非昔比」(大意)﹐懂其皮裡陽秋﹐就知是頂級啜核﹐高難度苦中作樂。大牌明星如松重豊(《孤獨的美食家》主角)零對白﹐只拍一個鏡頭都來﹐就是來送喪﹐略盡感恩之義:
深夜食堂已死。

用全球化催毀民族本土價值的角度﹐就能看懂電影結局:小林薰到墓場拜祭亡友。

亡者是誰?正是最初欣賞《深夜食堂》招牌好菜(豚汁定食)的友人。鏡頭看不清墓碑的名字﹐其實不就是「你」(識貨的影迷、觀眾)嗎? 小林祈願好友亡靈保祐食堂﹐重回正道﹐正是編導火力十足的黑色幽默。

東京依然是東京

《深夜食堂》系列﹐可視作後311產物﹐中心圍繞東京夢碎、城鄉衝凸而開展 (可查看小弟舊文)。

時移勢易﹐福島核爆創傷未癒(或永難磨滅)﹐2020東京奧運已到﹐隨著《你的名字》寫城鄉攜手共創明天的腳步﹐新一輪的藝文洗腦宣傳戰其實早已殺到。換了今年﹐坂元裕二的日劇《追憶潸然いつかこの恋を思い出してきっと泣いてしまう》收視將跌至冰點﹐甚至不可能開拍。

《你的名字》重新將東京寫成鄉下人的夢想之都﹐虛假到極﹐卻正是逃避現實者的民心所向﹐大勢所趨。

《続。深夜食堂》迎合「主旋律」﹐不再談311﹐不再悼念消失的犧牲者﹐將鄉下人跟東京人的衝凸降低﹐還是無法不澄清一個事實: 東京早已不是日本人的夢想之都﹐甚至從來不是。

僅此一點﹐《続。深夜食堂》還是特立獨行﹐於濁中求清。

《続。深夜食堂》重頭戲﹐繼續寫鄉下人遊東京。阿婆探子﹐格格不入﹐只能跟多部未華子(上京女廚師)交誼﹐坐旅遊艇﹐亦吃不慣東京灣污染大蝦。歸鄉前夕﹐阿婆向小林薰點菜﹐最後午餐﹐一切回歸本源: 600yen豚汁定食﹐窮人的味道。

東京不屬於你﹐你也不屬於東京。直至天老天荒﹐東京卻依然是東京。

23 November 2016

東京愛的故事 ------ 講兩句《你的名字》

看了《你的名字》﹐毫不「寫實」﹐亦跟時下日本電視卡通(孌童、微甜、搖乳、庸俗Jpop、異次元世界進出之類炒埋一碟)﹐沒有什麼分別。

誠哥前作《言葉之庭》才算「寫實」﹐片初第一個慢慢向上搖動的鏡頭﹐巧奪天功未必﹐以假混真的確做到:
一陣雨聲一個空鏡﹐一片濃淡有致的綠色湖水﹐微雨淅瀝點滴搖動﹐接男主角文藝腔獨白﹐觀眾就瞬間入局﹐銀幕所見何止「卡通」?因情景的擬真﹐現實mode啟動﹐很簡單﹐就令人感動。

打多一次飛機

《你的名字》截然不同﹐用低俗流行曲MV開場(類似電視動畫片頭)﹐接中學生女主角起床﹐發現鬼上身﹐跟住玩自摸﹐沒完沒了的吵鬧﹐追趕跑跳碰﹐完全接通時下流行電視動畫氣氛的「地氣」﹐自然沒有腳踏實地的現實感。人人讚好的真實場景再造﹐經誠哥高度浪漫化的電腦加工後﹐亦不過美輪美奐棉花糖﹐一啖即融﹐就無跡無痕。

由始至終《你的名字》從無經營現實感﹐故結局男主角夢醒﹐淪為「三失」(失學失業失戀)﹐照理苦不堪然﹐但觀眾不會有同情﹐不過是卡通。

欠了「現實」的底色﹐所有堆砌就現痕跡。《言葉之庭》不同﹐寫到現實的殘酷﹐故人物有情感﹐有怨恨、有乖張、有奮發﹐最終人生有希望。而《你的名字》迴避現實﹐或根本沒有現實﹐結果不過自言自語﹐無盡虛空。毒撚每多看一遍﹐只會打多一次飛機﹐依舊沒有明天。

聽說不少痴男怨女﹐不是毒撚﹐專程跑到電影取景地朝聖﹐拍照自憐﹐貼上facebook自慰互like﹐其理亦同。

新海誠作品明暗醉人﹐迴避衝凸﹐少少咸多多趣(如《言葉之庭》的戀足癖)﹐鏡內鏡外沒有任何挑釁(如反建制、反主流的京都動畫作品)﹐非言志﹐沒有明確結果﹐正合無所作為的小資產階級。

不敢做cosplayer﹐到誠哥那美不勝收﹐介乎2次元與3次元的奇妙世界流連﹐樂而忘返﹐滿足自己拒絕面對現實(例如中國殖民、青政亂港、2017香港毀滅之類)的心理投射﹐亦是好的。

東京從來無戰爭

《你的名字》的政治subtext﹐所謂「磒石襲地球」﹐亦值得一談。此片表面看是一則東京愛情故事﹐內蘊則是都市人(誠哥)替鄉下人(女主角)編的「東京夢」。

誠哥借鄉下妹之口﹐喊出「長大後我要去東京﹗」的口號﹐是一次將千瘡百孔的東京﹐重塑成夢幻都市﹐「都市」跟「鄉村」重修舊好﹐一則後311的fantasy。

片中所謂千年一遇的磒石災難﹐將鄉村毀滅﹐稍有智力者一看﹐不就是311福島核爆的隱喻嗎?

不同的是﹐《你的名字》是天災﹐現實中311核爆更多是人禍﹐政府無能﹐人民涼薄﹐而事涉核電廠幅射涉漏﹐就將城鄉矛盾立刻引爆: 福島起核電廠﹐鄉下人被城市人rip-off。

將《你的名字》跟現實對照﹐立刻明白﹐所謂311帶給日本人無可磨滅的精神創傷﹐不是一些人不見了﹐一些村莊消失了﹐人人要「節電」咁簡單﹐而係東京人(城市人)對鄉下人(福島)犯了罪﹐剝削鄉村來製造虛假的繁榮﹐而延續日本經濟泡沫以降﹐成個虛幻的和平﹐而產生一代又一代﹐無能用的毒撚(新海誠所謂一部Mac機走天涯﹐就最為毒撚樂道)。

集體夢遺

宮崎駿一代是行動派﹐會反核、挑戰國家權力、探討真實歷史﹐並以回溯二次大戰告別影壇。新海一代則是毒撚時代的產物﹐小情小趣﹐舊時於小世界自憐﹐今日避重就輕﹐用天災(磒石)來隱喻311﹐將一切人禍責任抹去(可對照庵野秀明《真哥斯拉》)﹐而取得傾向迴避﹐不負責任者的共鳴。

此片大獲成功﹐顯然因為成功爭取逃避現實者﹐並以此為基礎﹐而令無知無覺者﹐產生強大的empathy。

《你的名字》聰明處﹐是緊跟宮崎駿路線﹐用傳統宗教、山野鬼狐傳說包裝﹐大條道理﹐產生血脈傳承、肉體精神結合(口嚼酒、紅色繩結)的感覺﹐卻並無自省認罪、自我鞭策之意﹐只想藉此製造城(東京)鄉(福島)和解﹐攜手向前的幻覺。

而這一切﹐於後311的背景﹐以鄉村毀滅﹐但一切如常﹐東京一貫美好為叫賣的口號﹐置於一個零現實感﹐不斷時空穿梭而失去歷史真實的卡通context(《你的名字》)﹐迎接2020東京奧運前夕﹐政治內外﹐又何其天衣無縫。

聞說老宮崎要以反對者身分N次復出影壇﹐我不相信是偶然﹐愛有天意﹐冥冥中確有天意。老驥伏櫪﹐撥亂反正﹐毀滅東京﹐此其時也。

30 August 2016

Death and Rebirth ------ 講兩句《真.哥斯拉》

庵野秀明特攝片《真.ゴジラ》﹐起用長谷川博己及石原里美作男女主角﹐觀眾很容易想起《進擊的巨人》﹐用巨人隱喻異族入侵﹐為對抗怪物﹐築牆區隔。

殊不知真正的references﹐或許另有其片。

東京戰爭


園子溫Love and Peace: 搖滾樂毀滅東京

《真.哥斯拉》令小弟醒起的﹐是2015年園子溫的特攝片《Love and Peace》﹐香港好像只得兩人看過(其一當然是我)。

長谷川博己演毒撚搖滾樂手﹐類似Ziggy Stardust﹐「怪物」街頭暴走是其超我﹐Rock'n Roll Suicide﹐用10萬人音樂會達成毀滅東京的野望。

對照《真.哥斯拉》﹐最「毒」的中心點﹐其實是「死與新生」﹐即用「超我」哥斯拉毀滅東京(日本腐敗的象徵)﹐然後從廢墟中重建秩序。

左膠喜歡「愛與和平」﹐毒撚偏愛「死與新生」﹐兩者同樣是空想﹐跟現實無涉﹐《真.哥斯拉》凸破在玩假成真﹐故明白庵野的拍攝策略﹐其實是「擬真」﹐如何令兒戲的特攝片﹐有make-believe的感覺﹐弄假成真?

始於長谷川和彥《盜日者》之類﹐澤田研二手持核彈週街行﹐破壞一切然後自毀﹐正是毒撚憤世疾俗﹐時刻想自殺的源頭。《真.哥斯拉》觀眾對此矇然不覺﹐因為庵野一開始就用疏離效果﹐鏡頭平靜﹐非常cool﹐非常悶﹐令觀眾很難投射情感﹐於是不管多偏激的意識型態﹐皆神不知鬼不覺﹐暗度陳倉。

片名《真》﹐日文讀しん﹐可作「真」、「神」、以至「新」﹐破舊立新的新。

新舊之別


盜日者: 毒撚手執原子彈通街行

第一集《哥斯拉》攝於50年代﹐怪物直接源自廣島長崎原爆﹐tricky在並非喊苦喊忽﹐科學家志村喬反而總想將哥斯拉(核武、最終兵器)馴服。

自強方有國格﹐艱苦時代人人鍛鍊自己才能抵抗壓逼﹐才是面對現實。

60年過去﹐《真.哥斯拉》視野更廣﹐明刀明槍寫日本外憂內患﹐國民無志活得像牲畜﹐美國威脅﹐中國俄國虎視眈眈。

直接來自後311核爆﹐怪物由核子力量飼育﹐而政治家(長谷川博己、竹野內豊等)借東風﹐用「怪物」(核災難)來過橋﹐青年才俊聯合一班毒撚﹐組成critical minority﹐內撫國民﹐外結盟友(法國)﹐又安撫美國利益(美籍石原里美鋪橋搭路)﹐大條道理反檯﹐順利改變日本﹐是永遠等待的和平演變、劫數難逃的武裝革命、看破成敗的海濶天空以外的第四條路。

要推翻舊制度﹐改變社會﹐需要智力、朋友與仁心。

plan c轉plan x

日本青年四十年前反安保條約﹐中心係自強和反美﹐整個民族魂﹐經70年代極左暴力路線﹐80年代人欲橫流而流逝﹐永不翻身。

今集哥斯拉﹐怪物像EVA裡的「使徒」﹐「神しん」一樣降臨東京﹐就是死裡重生的契示。舉世騷然﹐美國調動軍隊﹐轟炸機上空盤旋﹐假聯合國作傀儡﹐準備隨時接管日本﹐成立偽政府。

分分鐘國破家亡﹐世代為奴﹐但《真.哥斯拉》仍匯聚智仁勇的靚仔(竹野內豊等)﹐苦心孤詣的毒撚(破解密碼)﹐精靈靚女遠交近攻(石原里美由頭到尾講英文)﹐眾志成城﹐或明或暗﹐各有所長﹐大局為重﹐﹐得到國際盟友支持﹐就能化危為機﹐可以plan c轉plan x。

就算頹垣敗瓦﹐只要有志和有plan﹐正其心誠其意﹐不耳語不吹水不打飛機﹐日本終將再續﹐作東方文明之表率。經福島核爆悲鳴﹐日本人的頹廢時代﹐早就應該終結了。EVA式裙腳仔自憐﹐燥狂女發癲﹐已經是陳年往事﹐庵野要轉化﹐日本更要自強。

香港人一樣﹗

23 August 2016

money money, always funny ------ 談陳木勝《危城》

陳木勝新片﹐可用兩種角度觀看﹐一是《東邪西毒》﹐即俠客個人意志的消逝;二是《七俠四義》﹐即個人與群體的對立。

《東邪西毒》寫武林人物搵食﹐ 選擇不多﹐殺手經理人張國榮說:
「你一身好武藝﹐都要食飯﹐耕田不屑做﹐養鴨亦唔會﹐不如幫我殺人﹐盡速答應﹐因個肚好快會餓(大意)。」

殺手只是接job﹐不涉怨仇﹐無關報恩﹐更無意改變社會﹐無情無感﹐只是要錢﹐「不過搵食o者」﹐香港式犬儒﹐俠客為錢做牛做馬﹐於是《東邪》有將武俠精神去勢的意味。

《危城》是變奏﹐時代幻變﹐走到軍閥混戰時代﹐俠客搵食﹐要做惡人保鏢、權貴打手、軍閥隻狗。

俠客打份牛工﹐即用「工作倫理」、十號風球準時返工﹐擔屎唔准偷食﹐限制俠客的道德判斷、個人意志﹐明明義不容情﹐亦難越雷池半步﹐於是「武林」正式破滅(刀劍難敵金鎗、個人難擋制度)﹐再無快意恩仇之慨﹐是一則俠客不知何去何從的時代輓歌。

《危城》俠客末了參透死生﹐衝決網羅﹐仰天長嘯我要獨立﹐唯有重獲個人意志﹐破舊立新﹐由死入生﹐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經歷《哪一天我們會飛》一類敗壞人心的維穩電影﹐《十年》一類消磨意志的宣傳電影﹐至此香港終有一片﹐可跟台灣侯孝賢《聶隱娘》作一陰一陽﹐時代對倒。如《聶隱娘》最後三人西遊﹐有帶領台灣人「暗獨」的傾向﹐《危城》通篇無奈﹐何嘗沒有替少數不甘為奴的香港人吶喊的氣憤難平?

個肚好快就餓

西毒名句:「個肚好快會餓」﹐即形而上的個人理想﹐難敵形而下的肉體軟弱。

洪七公張學友不然﹐為孤女楊采妮報父仇﹐失去一隻手指﹐不收報酬﹐只換伊一隻雞蛋﹐並一啖吃光﹐歸於空無。表面看洪七公跟張國榮鬥氣﹐深入言此氣正是俠氣﹐係維護濟弱扶傾原則的壯舉。

張國榮眉批:「你冇左手指﹐以後接job叫價都高o的」﹐將一切道義轉換成錢﹐即狗改不了吃屎﹐於是西毒北丐﹐係人生觀的對立﹐南轅北轍。

《危城》吳京不敢忘記厄困時﹐師弟彭于雁所贈一隻雞蛋﹐於是兩雄相見﹐明明勝負分明﹐吳京始終難下毒手﹐變相將經營多年﹐血汗心機築成半壁江山自我毀滅﹐比七公失去一隻尾指更動地驚天。

於是明白《危城》吳京隻「雞蛋」﹐實來自《東邪》的楊采妮。同樣用雞蛋作道具﹐以維護俠客尊嚴﹐張學友囿於表現自己﹐有作態之嫌﹐吳京無聲無息﹐更加subtle﹐其實層次更高。

你有冇問過村民?

《七俠四義》寫幕府崩壞﹐武士流落民間﹐為道義前仆後繼﹐死傷枕藉﹐農民坐享其成﹐事後卻無半句感謝。

編導高超處﹐對忘恩的農民﹐並無強烈價值判斷﹐苟且自私﹐好逸惡勞﹐有事我走先﹐下次飲茶我請﹐實係人情之常。

《危城》一樣﹐敵人大軍壓境﹐劉青雲的慷慨陳詞﹐「死有輕於鴻毛」什麼的﹐只對同道(智叔)有效﹐危城裡其他平民﹐父慈子孝﹐生活悠遊﹐睬你都有味。用左膠名言﹐你想拔劍而起﹐你想反敗為勝﹐你想死裡求生﹐但「村民唔係咁諗﹗」

危城裡的「村民」﹐比《七俠四義》的農民﹐用心更毒﹐先硬後軟:
先借城中富豪僱傭兵﹐偷襲青雲和智叔﹐將其斬殺﹐作向奴隸主獻身的投名狀;再出軟功﹐扶老攜幼向青雲集體下跪﹐又哭又叫:
「你放過我地啦阿sir﹐你死好過我地死呀(設計對白)﹗」

青雲於是送走手下家眷﹐孤身留城﹐形同自殺﹐即跟敵人吳京成倒映﹐跟彭于雁成三人行。

如當《危城》影射香港﹐即不管本土派、城邦派、港獨派付出幾多﹐流血的流血﹐坐監的坐監﹐前途盡毀的前途盡毀﹐有幾多真知灼見﹐香港人不是旁觀﹐就是繼續支持泛民、左膠和朱凱迪﹐事不關己的唱K。

和平理性﹐飲飽食醉﹐唔見棺材唔流眼淚﹐未望到黃泉路﹐一日都唔會理你。

always sunny, in a rich man's world

同樣電視台古裝武俠劇出身﹐杜琪峰來自TVB﹐擅於「扮智」(用韋家輝諸人作大腦)﹐已成大師;陳木勝則來自ATV﹐偏向「低智」﹐亦無用「風格」蒙混過關的技倆﹐故陳氏影齡不淺﹐功力不低﹐但無法凸破瓶頸﹐成就距杜Sir依然相去甚遠。

但於《危城》的context﹐陳木勝的「低智」其實冇事﹐反而絲絲入扣。主人公們完全冇腦蠻幹﹐反而敢有率性表天真﹐跟現代官僚社會保持距離﹐而自成道理。劉青雲想帶領「村民」迎難而上﹐卻語焉不詳﹐曖曖昧昧﹐完全無plan。

plan a, plan b定plan c?完全冇得揀﹐只有常餐﹗

即俠客無想過要用智力如何說服「村民」冒險﹐玩improvisation﹐煮到來先食﹐即將「村民」綁於計時炸彈旁邊﹐習慣苟且偷安的平民﹐焉能不反?

如「危城」等於香港﹐要越過中國人佈下陷阱﹐慘無人道的血海﹐不能學青雲﹐香港需要智力和知識。

於是更凸顯國師陳雲的卓見﹐對少數selected souls﹐可以微言大義﹐啟發民智;對麻木不仁﹐荒淫逸樂﹐矢志建設民主中國的香港人﹐一切從簡﹐幾句口號即可﹐無謂陳義過高﹐無謂跳tango﹐還原跳四步﹐還原基本步﹐無謂輕攏慢撚﹐拍拍拍即可﹐跟香港人﹐一味講錢﹐曰利即可:
「(永續基本法)﹐保住你層樓」﹐一句KO你。
period。

02 August 2016

throw away your books, rally in the streets ------- 談《當 這地球沒有貓》

表面看《當這地球沒有貓》是文青小清新片﹐深入看則是寫給影痴的「閱讀理解」﹐中外電影references多達10部以上﹐不無難度﹐讀通了可能別有洞天。

以下小弟試答。

[以下100%爆橋]

我要活下去

最普遍疑問﹐是宮崎葵做咩向阿根廷瀑布喪叫﹐「生きてやる!」﹐日劇迷就明白﹐其實是《沒有貓》編劇岡田惠和1999年作品《她們的時代》的對倒﹐深津繪里跑上天台上向街狂叫:「私たちはここにいるぞー」

由1999年的「我們在這裡」﹐變成2016年的「我要活下去」﹐見到時代幻變。

深津鳩叫時﹐是後90年代﹐日本人還在經濟泡沬爆破後掙扎﹐而自我追尋;宮崎喪喊﹐則源自後311的日本絕路﹐而悲從中來。這點至為關鍵﹐成套戲的絕症套路﹐並非假煽情﹐男主角佐藤健的腦癌﹐類似《三人行》的bullet in the head﹐正是福島核爆的隱喻。

電影迷濱田岳向佐藤健初次介紹的電影﹐就是卓別靈的《limelight》﹐差利演窮途末路搞笑藝人﹐最終死於舞台﹐醫生問「你痛嗎?」差利答「no more」﹐於是成一弔詭: 有意義的生命﹐就充滿痛苦﹐到你無痛感﹐其實亦無樂﹐像香港人﹐只有飲飲食食﹐就雖生猶死。

沒有天空的都市

影痴濱田岳介紹的第二套電影﹐是70年代長谷川和彥的《盜日者》﹐斯時日本走進暴力革命的激進時代﹐澤田研二演恐怖分子﹐由核電廠盜化學武器﹐跟佐藤健相若﹐受幅射感染罹絕症。最妙不可言﹐《盜日者》恰恰有場戲﹐寫澤田研二家貓受核武感染而橫死﹗

而《沒有貓》飾演佐藤健媽媽的原田美知子﹐亦正是長谷川和彥首作《青春殺人者》女主角。長部川生平只拍兩部電影﹐《青春的殺人者》弒父弒母﹐《盜日者》弑日本天皇﹐是日本青年以下犯上年代的紀錄﹐他的電影之路﹐彷彿亦隨日本革命時代過去而終結。

於是明白﹐濱田岳最高捧的電影﹐南斯拉夫的《Underground》﹐正是四十年前學運受剉後退縮﹐這廿年日本青年閉戶不出的倒影。

Underground寫二戰納粹打到來﹐南斯拉夫村民隱入地下﹐過與世無爭生活﹐1994年重上地面﹐已走入內戰種族屠戳的人間地獄。311核爆﹐日本青年就算夢醒﹐hea了廿年﹐要重拾山河﹐不外鏡花水月﹐亦徒嘆奈何。

緣分錯置﹐時不與我


毒撚影痴濱田岳

《沒有貓》談《Undergroud》時﹐有個笑位:
濱田岳是影痴﹐其實未看過underground(堅持要進戲院看)﹐佐藤健唔覺意看過﹐卻是半票觀眾﹐根本看不懂﹐於是成了黑色荒謬逸事。無心者﹐看了不外白看;有心人﹐時機不對﹐後悔亦已太遲。

《沒有貓》由頭到出現的意象﹐正是時鐘﹐最後佐藤健推開父親奧田渶二開的「カモメ鐘錶店」的門﹐腕上的手錶﹐要較番啱個時間。正正由於時間錯置﹐革合時代已一去不回﹐日本青年不會再走長谷川和彥開啟那條反家庭、反體制的道路。

由反叛回歸正途(梁朝偉離開張國榮﹐搵份屠房洗血part-time)﹐此亦是王家衛Happy Together的中心:
除了綽頭的同性戀話題﹐此片其實抽緊97政權移交的水﹐講父子和解﹐今日看《春光乍洩》﹐亦正是王家衛向共產黨寫的投名狀﹐香港電影的理想時代﹐已經過去。

人所共見﹐佐藤健向戲院票房售票女郎宮崎葵搭訕﹐正是《阿飛正傳》時鐘意象的藍調倒模﹐光陰如水﹐走到the end of the world﹐亦只是一首聚散無緣的夕陽之歌。

拋掉書本跑上街


毒撚發夢(hana & alice)

佐藤健跟宮崎葵相約戲院見面﹐院方張貼海報兩張:Fight Club和《花與愛麗絲》。兩部戲主角都有心理病、妄想症﹐謊話連篇﹐自編戀愛史﹐用時下術語﹐電影情節泰半皆屬「腦補」。

即《沒有貓》編導片初已提示觀眾﹐情侶走到阿根廷看爆布也好﹐絕症青年跟父母冰釋前嫌也罷﹐甚至停頓時間回覆正常﹐一切皆幻﹐或觀眾至少應該存疑﹐眼前一切﹐未必是reality。

於是明白﹐佐藤健跟濱田岳愛玩電影對白接龍﹐即將電影(fake)應用到現實(reality)的意思。但到最緊張之時﹐濱田岳翻江倒海﹐將整間影視出租店的DVD翻轉再翻轉﹐都找不到貼切的對白與金句。

簡單講﹐即電影不過擬真﹐無助解決真實的人生困惑。

銀幕所見全屬虛幻﹐我想起寺山修司的名句﹐黑白攝影聚焦的青年﹐雙眼牢牢直視觀眾:「電影裡什麼都沒有﹐不如離開戲院﹐到街外透透氣吧﹐阿腥。(大意)」

再想起近讀Anthony Burgess寫Hemingway傳記最後一頁﹐就此完結:
「海明威在他最好的時刻是股豐富勃發的力量......甚至在他最差的時刻﹐他也提醒了我們:在投入文學之前﹐要先投入人生」。

[以上提及電影十套]

1.Limelight (卓別靈)

2.她們的時代(岡田惠和)

3.春光乍洩 (王家衛)

4.阿飛正傳 (王家衛)

5.Fight Club (David Fincher)

6.Hana and Alice (岩井俊二)

7.Underground (Emir Kusturica)

8.盜日者(長谷川和彥)

9.青春之殺人者(長谷川和彥)

10.拋掉書本跑上街 (寺山修司)

16 July 2016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 講兩句《三人行》

《三人行》寫黑警、新移民女醫生、賊佬的三角關係。

鍾漢良(賊佬)bullet in the head﹐拒絕被麻醉﹐唔肯做手術﹐無時無刻都要比其他人清醒。 趙薇(醫生)質問佢:「有咩緊要得過條命?」(大意)

用杜琪峰電影邏輯﹐太多野緊要過條命了﹐如尊嚴、如人格、如情義、如浪漫、如俠骨柔腸﹐如黑警相衛﹐如(不守規矩下)保護同袍。

跟舊派張徹、吳宇森一路不同﹐杜氏英雄特別在﹐無同性戀意味﹐自毀意識不強﹐敗局面前﹐往往能死中求生﹐成雙贏之局﹐打擊奸邪之餘﹐成全浪漫﹐又保存性命﹐重唔得失各方人馬。

鍾漢良拒做手術﹐因為一做就死(取自《喋血街頭》的喻言)。50年不變走到盡頭﹐2047大限將至﹐終歸要死﹐與其枉死在趙薇的手術刀下﹐倒不如快意恩仇﹐江湖再見。
夾縫中賴活﹐戇警林雪吹口哨要隱喻的﹐也未免太多了。

「有咩緊要得過條命?」
杜氏電影從來想講﹐無意義的生命就一如行尸﹐雖生亦猶死。

由《龍虎風雲》一類無間道電影開始﹐香港人一直活於「英國」與「中國」軟性壓逼﹐尚留一線活口;而今問題是﹐97後「中國」與「港共」已明刀明鎗﹐要將香港人依法屠宰。火燒後欄﹐刀插屎忽﹐口哨吹唔響﹐香港人再無逃循之方﹐亦見於杜琪峰放棄本土﹐北上中國﹐最終結局﹐個肚嘰o里咕嚕﹐證諸《三人行》﹐亦只能是藥石亂投下的疴嘔肚痛。

《三人行》最深入的線索﹐其實見於無能差佬林雪的命運(《PTU》隱喻的香港人)。結局是死是生﹐沒有明確答案。一如銀河映象同仁﹐可會像《非常凸然》結局﹐冚家富貴﹐全軍覆亡﹐於中國這個漫無邊際的邪惡之海裡被滅頂﹐其實杜Sir都唔識答你。

青年有志﹐天有光﹐香港一息尚存;杜琪峰汲汲營營﹐是生是死﹐則已再無關係。


暗戰2

「有咩緊要得過條命?」
一如前述﹐比生命重要的價值﹐未免太多。

趙薇提出這個問題﹐其實已預設了答案(佢查住你條頸問架﹗)。「有咩緊要得過條命?」的潛台詞﹐即不信有價值能超越生命﹐人能為夢想殉身﹐然後留下自己的signature。

完全違反港產浪漫英雄電影邏輯。此正是普遍大陸人思維﹐無任何形而上價值﹐只講功利﹐只重視自己﹐唯我獨尊﹐就算沒hidden agenda﹐至多像離地女左膠﹐自以為仁心仁術﹐其實不過狂妄自大﹐為禍人間。

趙薇演「新香港人」﹐南下移民﹐駐診維多利亞醫院﹐玄壇一樣口面。她跟香港人(西方科學理性的繼承)學得一身高明醫術﹐結果剛復自用﹐為禍社會﹐刀下無數苦主﹐實可作幾十年來香港大陸關係的引喻。80年代開放改革﹐香港人好純情﹐將知識手藝金錢﹐向中國人傾囊相授﹐以為血濃於水﹐長保師徒情誼﹐結果只係養狼狗咬春袋。

技術可學﹐心術難學﹐根深的價值觀更難改變﹐這是mentality的問題。

趙薇非人非妖﹐只想滿足自以為是的霸道ego﹐妳係怪醫秦博士乎?伊無時無刻都要兵行險著﹐醫到人半死不活﹐比起尊重病人﹐洞察生死有命﹐人力有時而窮﹐更熱衷炫耀自己的醫術高超、古道熱腸。此正是《三人行》的真面目:
全無內容﹐只顧賣弄自炫﹐以為自己是黑澤明再世﹐其實不過高級技工。杜sir跟趙薇配合得天衣無縫。

以專業名義持手術之刀﹐指邊個死邊個﹐一如伴著死神吹口哨的音樂椅﹐那一刻叫停﹐你就死期到。一個17歲南來讀醫﹐假扮香港人的中國醫生﹐只有自己﹐沒有設身處地﹐沒有仁心﹐明明醫到你癱瘓﹐沒有切腹﹐也沒有一句sorry﹐比愛黃金亦愛兄弟的賊匪﹐更加面目猙獰。


恐怖雞

「有咩緊要得過條命?」

這個問題﹐賊佬(鍾漢良)一直冇答到﹐於是明白鍾漢良呢個人物﹐滿口雞腸﹐中西印哲學﹐警隊通例、基本法條文口若懸河﹐是一概念化存在﹐類似《暗戰2》裡鷹擊長空的伊健﹐即旅途上帶來無窮啟示的繆思。

時移世易﹐繆思落難﹐今天我再無海闊天空之概。局促斗室之中﹐破窗求去﹐亦只落得倒掛自懸的一條血色之路。

除了兩行鼻血﹐鍾漢良再不能給主角們任何生命的啟示﹐亦一如杜琪峰作品對影迷再無啟發﹐只有枯萎。杜Sir再無大志﹐只留下一條濕手巾﹐亂扭屎忽花。銀河映像已不信大奇跡日。

香港面前就是一條死路﹐手術床上無人救助﹐面目扭曲的無聲悲鳴﹐fan屎會想起《恐怖雞》的黎耀祥﹐被大陸變態殺手斬手斬腳。「舊香港人」畀「新香港人」(趙薇)踩住上﹐求生不得﹐欲死亦不能。

寄望下一代﹐香港人還有下一代嗎?

狗屁不通﹐沒有情懷﹐亦無浪漫﹐連自戀造作亦談不上﹐更遑論給香港人希望﹐給香港人鼓舞﹐要扭轉時局﹐保送年輕人奮發圖強。只餘空殼﹐物是人非﹐是香港被中國殖民、被換血的倒映﹐亦是杜琪峰親手替銀河映像寫上句號前﹐最後的幾點殘光。

26 June 2016

John I'm only dancing----- 談錢國偉《綁架丁丁當》

看了錢國偉《綁架丁丁當》﹐表面看是港男港女片﹐深入看﹐則探本溯源﹐寫緊香港青年如何被家庭制度戕害﹐無法獨立。

此片寫中產少女(王苑之)rebel without a cause﹐被家庭人倫制度控制﹐無法拍案而起﹐最終回歸正途﹐做孝順女﹐跟差人共諧連里。再對照談離地中產如何過繼權力﹐張經緯的穩維紀錄片《少年滋味》對照﹐更充滿啟示。

印傭怒打廢青

《綁架》神來之筆之最發生在村屋,師奶(江美儀飾)跟秃頭老公(阿Bob飾)六國大封相﹐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化干戈為王帛﹐除了念及膝前兒女﹐就因為導演鏡頭瞥見﹐村屋窗外有無數師奶八公的目光﹐一邊睇戲﹐一邊圍觀私語。

這是編導的洞見﹐中國人的人倫群居制度﹐由八公八婆組成﹐偷窺探微﹐無所不用其極﹐自然形成一個互相監察制度﹐令人無法解放﹐就算江美儀明目張膽跟方力申勾搭﹐阿Bob為兒女為自己(美其名為保護家庭)﹐連離婚都唔敢。

結局更神奇﹐印傭(關寶慧飾)是武林高手﹐大破綁匪(狄易達等)﹐一邊大罵﹐「學人跳舞呀啦」﹐「學人做G Dragon丫啦」﹐重call差佬﹐將廢青塔入監牢。關寶慧攻擊狄易達﹐即係大人假道德的名義﹐乘機將「不務正業」的青年打殺﹐收進黑牢。

用隱喻看﹐黑警負責保護高官特權﹐離地中產財產;「印傭」則維持中產家庭日常繼續運作﹐作奴隸/守護神。此片兼作打手﹗


莊思敏及阿Bob@《PG戀愛指引》

港女田野考察

將《綁架丁丁當》對照葉念琛系統﹐更有意思。

葉念琛分枝黃柏基的電影﹐認真講女人自立(小姐誘心、碟仙碟仙、四非等)。葉念琛則犬儒得多﹐佢一直寫緊港女田野考察﹐港女如何成為港女﹐《紀念日》即表明﹐港女(Stephy)來自父權崩壞(父親拋妻棄女)﹐母親無志﹐細路妹無能﹐自己唯有不斷自強﹐變到不似人型。再求諸無恥老公(方力申)﹐更係緣木求魚。一句講完﹐其實即家庭崩壞。

葉氏最interesting的觀察﹐其實係莊思敏。巴閉港女﹐人老珠黃﹐冇人冇物後﹐才能跟百無一用的港男和解。《紀念日》Stephy唔肯再畀小方揹自己爬樓梯﹐《PG戀愛指引》莊思敏完全不同﹐畀阿Bob揹住衝落山﹐一對璧人﹐凌波微步﹐跑得快過穿山甲﹐係葉氏對港男港女調侃的極至。

《綁架丁丁當》則換位思考﹐香港男女要復和﹐咩都唔駛做﹐變返男耕女織的世界﹐各安其位﹐回復男尊女卑的社會即可。方力申唔再做偷食賤人(葉念琛系列)﹐做番專一猛男﹐40寸胸肌;王菀之唔再做大陸雞(金雞sss)﹐做番戀父弱女﹐跟家庭父母重建關係。人人維繫返家庭價值﹐女人安分守己﹐孝順父母﹐男人有正當高尚職業(小方做差人)﹐日日食住家飯﹐就咩都搞掂晒。

片名《綁架丁丁當》﹐源自日本漫畫《叮噹》﹐但主角由男(大雄)變女(王苑之)。《叮噹》歷久不衰﹐淺因係人人都不願長大﹐內裡係不願改變自己﹐改革世界。一日到黑﹐王苑之都係等待「叮噹」(爸爸及警察方力申),等不到還好﹐真係等到了﹐則萬劫不復﹐永遠無法自立。


許雅婷

可能清明節上

片頭一隻蝴蝶飛舞﹐師奶朱咪咪一拍將之打死;
片尾方力申笑問﹐「呢部戲唔係農歷年上咩?」﹐錢國偉答﹐「可能清明節上」。
首尾呼應﹐皆談死亡。假如青年人是香港的希望﹐彼等有志難伸﹐被維穩﹐被孝順﹐被專一﹐再無自由意志﹐即香港已死﹐其陰影呼之欲出。
《綁架丁丁當》肢離破碎間﹐其實自成體系﹐更將禍首對準家庭人倫對人心的折磨﹐是其卓見。

14 June 2016

Who Needs The Peace Corps? ------ 講兩句《十萬水急》

此片果然不錯﹐際此亂世﹐可作一則左膠啟示錄.

90年代巴爾幹地區民族屠殺﹐塵埃落定之後﹐兩條女左膠去行義﹐一法一俄﹐一老一嫩﹐從中可見左膠的進化:
初生之犢「法國女左膠」﹐不失純情﹐對受苦兒童仍有憐憫之心﹐等於支聯會時代﹐站於司徒華身邊﹐為死難學生流一掬同情之淚的周澄;
而向官僚靠攏的「俄國女左膠」﹐按章工作﹐已近麻木﹐即2.0進化﹐等於今日千帆過盡﹐滄桑走遍﹐已從街頭運動消失的周澄。

片末「法國女左膠」跟井水中無人認領的屍體道別﹐正是尸骸慣見亦尋常﹐天真的人道主義﹐頭腦簡單的同情悲憫﹐高高在上的我好偉大﹐從來經歷不了真相的考驗﹐麻木的試探﹐人心腐敗的磨難。

千差萬別﹐殊途同歸

本片的智慧﹐是將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視作左膠權力的延伸﹐手持法律與槍械﹐得到權力後﹐向義士指手劃腳﹐其實不過打分工﹐維穩做戲。觀眾亦不難想像﹐法國女左膠跟俄國女左膠﹐其分歧﹐其實不多﹐只係二人三足一樣的不同步。電影散場後﹐二姝會走的路﹐亦不過一式一樣。左膠之路﹐千差萬別﹐殊途同歸﹐不過想透過一層一層關卡﹐一張一張申請表﹐問建制拿錢﹐寫靚張CV﹐由NGO跳糟﹐做個世界公民﹐加入聯合國工作。

俄國女左膠恥笑南美男左膠﹐「你班人咩都咁失敗﹐乜都做唔成」(大意)﹐正是惡人先告狀:
男左膠40歲人都唔化﹐重好純情﹐想做實事﹐造福難民﹐但一切善行結果徒勞﹐像一滴牛奶流入一缸墨水﹐除了歸因於天意弄人﹐陰差陽錯﹐正係呢班腐化女左膠作孽弄權﹐不斷官僚阻撓的結果。

片末亦有神來之筆﹐南美男左膠替貧苦兒童討公道﹐發狂亂來﹐其實亦不過係盲頭烏蠅強出頭﹐事情真相根本唔係佢諗咁樣。男左膠淪為自作多情的忍樣。好心尚且會做壞事﹐更何況係濫用正義之名﹐作道德判官﹐本來就立壞心腸?

自求多福﹐上天庇佑

電影結局更有基亞魯斯達米的氣勢﹐亂世生存﹐要向動物學習(牛、狗、烏蠅)。因果難料﹐死生有命﹐世人應該取法自然。天要下雨﹐女要走人﹐除了攤攤手﹐黎明亦冇計。左膠式悲天憫人﹐永遠是對的﹐一邊向建制要錢﹐鞏固權力﹐再用大愛包容、保護弱者來結黨營私、行惡自肥﹐殊不知﹐左膠的倒行逆施﹐從來係違反人情、違反自然、違反正義、違反因果。

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亦如電影《恐怖雞》﹐大陸殺手吳倩蓮巧奪天工的殺人毒計﹐亦被一場風暴大雨所阻。造物弄人﹐不以人為意志轉移﹐左膠領袖於《明報》亂寫影評﹐更需謙遜﹐睇多o的戲。

如有觀眾玩駁嘴﹐「做咩隻狼狗Tyson餓極都唔死?」甚至扯到隱喻美利堅合眾國什麼的﹐其實會錯意。牛牛引路﹐惡狗有情﹐此片其實已去到「神秘主義」的領域﹐天地不仁﹐我們除了反躬自省﹐多行仁義﹐亦只能靠天意、啟示、果報﹐自創神話信仰﹐等天降甘霖﹐來替地獄熄火﹐消除人間災劫。

要抵抗左膠亂世﹐正常人口誅筆伐﹐鬧到口臭﹐其實亦無計﹐亦只能向蒼天禱告﹐求上帝將不仁不義之輩﹐早日轟進地獄。

11 June 2016

Comfortably Numb ------ 講兩句張經緯《少年滋味》

《少年滋味》片末一組快速蒙太奇﹐令人印象深刻:
幾個受訪少年逐一跟家人同桌吃飯的固定畫面﹐連繫起來﹐電影由不相干的9則少年故事﹐變成一組中產家庭群象。

張經緯作品由主人公不受羈勒的《音樂人生》﹐變成戲中人平庸認命的《少年滋味》﹐恰恰是香港社會的倒映﹐社會愈不安躁動﹐中產階級愈需要維穩。

作者注視的﹐並非individuals(少年)﹐是背後中產家庭制度。張氏不斷拍攝同類紀錄片﹐志不在鼓勵青年追尋夢想、發揮自己﹐其實更關心離地中產的利益﹐於存亡絕續之間﹐如何控制下一代的意識型態﹐過繼權力。

「點解要做人?」
《音樂人生》存在主義一樣的詰問﹐完全個人主義。王家正探索生命意義﹐這行為本身﹐就尖銳批判了中產價值﹐而險險顛覆了父權。《少年滋味》的被訪者﹐顯得風清雲淡﹐戲中9位青少年﹐都比王家正認命、平庸﹐臣服於家庭﹐不管有幾自憐、痛苦﹐都對中產制度沒有威脅。

一般意見指﹐《音樂人生》全片係被王家正的少年輕狂carry away﹐果如是﹐《少年滋味》就見到張經緯的成熟﹐更擅於剪材、控制受訪者、而編排出預設的維穩效果。

迴避現實

《少年滋味》形式上值得注意﹐係一部現代紀錄片﹐而沒有探索真偽的意圖﹐被訪者說什麼﹐一概說了算﹐即編導不反覆推敲真偽﹐亦無意進入角色內心世界﹐只係想present一個預設了的效果。

此片拒絕探索人物所思所想﹐恰恰是完全失控、不受編導控制﹐《音樂人生》王家正的倒轉。

青少年的情感愈平面(不外壓抑痛苦、有夢難圓之類)﹐《少年滋味》的目標觀眾(離地中產)﹐其實愈安全﹐因為那些Enfant terrible﹐變得容易明白﹐容易控制:
將那條勒緊兒女頸項的鐵鏈﹐稍稍放鬆咪可以o羅﹐everything under control。

片長80分鐘﹐訪問9個少年﹐大部分是口述、訪問﹐青少年面向鏡頭直述感受﹐童言童語﹐其淺薄無根可以想見。但愈零碎表面﹐就愈容易通過剪輯、蒙太奇﹐加上MV配樂﹐營造出特定效果。

小學女生Nicole說一句﹐「奴隸都有仰望天空的自由」(大意)﹐沒頭沒腦﹐無前文無後理﹐畫面配上天花下幾隻飛鳥有翼難伸的玩具模型﹐就製造到一個特定含義: 奴隸坐監都要放風啦。
蒙太奇含義愈清晰﹐中產觀眾就愈安全﹐而得到幻覺:
兒女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單親家庭女童講被父親遺棄往事﹐聲音omitted了﹐畫面直情無厘頭black out﹐成個處理毫無技巧非常古怪。編導想脫離前半部的中產故事﹐改寫低下層少女﹐又要迴避殘酷現實﹐當然勁尷尬。之後虛情假意﹐補拍一段單親少女去動漫展做cosplayer片段﹐當然比拍條女面對現實﹐面對父母問題﹐容易得多了。

所謂現實﹐其實即地氈底的蘇州屎﹐真係揚起來﹐就要處理架嘛﹐要解決﹐非常複雜﹐要動真情﹐就不僅呼籲奴隸主放鬆狗鏈般簡單了。

一套探究社會問題的紀錄片﹐迴避呈現現實﹐繼續製造淺顯的幻覺﹐即係propaganda。


新移民華仔

教化離地中產

《少年滋味》的奇筆在後半部﹐鏡頭跟一個新移民少年華仔到中國大陸青海﹐完全離地﹐脫離香港。

新移民少年沒完沒了數落香港﹐指香港人看不起大陸人﹐自己飽受歧視等等﹐編導沒質疑﹐沒調查研究新移民所言是否屬實﹐更不會反問﹐稍有常識的香港人都會問的問題:
「阿哥你咁乸憎香港﹐咁你又番來做乜春?」

觀眾識咁問﹐甚至查證少年華仔所謂「歧視」為何時﹐其實即係回歸現實﹐challenge成個香港離地中產的中心:
離地中產靠供奉天安門事件死難學生、司徒華(戲中人成櫃華叔著作)﹐用可憐大陸人、新移民、和平理性、毋忘六四來cover-up香港被中國殖民的現狀﹐保護香港成個中產階級朝不保夕的既得利益。

《少年滋味》對青年人的信口雌黃﹐沒有任何懷疑﹐100%美化﹐反而對大人(所謂怪獸家長)的言行﹐頗多譏諷﹐不少批判。如小學女生Nicole母親一場戲數說香港教育壓力谷爆細路﹐下場戲伊又苛刻壓逼女兒立刻要做完排山倒海而來的功課。大人的偽善﹐於此表露無遺。

此正是《少年滋味》的心計﹐編導假扮了解少年﹐將少年典型化﹐變成很顯淺的問題:兒女既野﹐放鬆o的咪得o羅。於是中產青年少受壓逼﹐就可以繼續牛津劍橋﹐食好住好﹐就唔駛掟磚、跳樓﹐要死咪等班本土廢青去死o羅。

究其實﹐用來拍《少年滋味》的錢﹐來自跟左膠、大中華膠沆瀣一氣的社福界﹐自然會拍成一套小罵大幫忙﹐維持良好風俗﹐人人八級鋼琴的中產生活秩序。 於是明白﹐片末無啦啦會寫篇散文﹐重提什麼「黃雨傘」﹐跟左膠翁子光《踏血尋梅》有部貨van車身寫住「忠誠689」差不多﹐符合離地中產社運美學﹐射完當做左。

《少年滋味》是一冊致離地中產的揍仔聖經。

04 June 2016

[我の1989 其之一]

【我的八九天安門事件筆記﹐每年六月四日寫一短文﹐直至支聯會解散為止。】

翻看舒琪《天安門演義》﹐發覺可當腐女小說﹐寫王丹跟開希的感情﹐「比朋友還要多一點的關係」﹐而最終一切歸於幻滅(所謂宿命)。

「開希看了看提出問題的王丹﹐雖然他是在學運開始時才認識這個比他大一歲、但樣子看來卻比他小的青年﹐但很快的﹐開希便與他建立起一種比朋友還要多一點的關係。王丹人很沉默﹐不像開希般愛說話、愛笑﹐但每次開希說完甚麼﹐王丹便總會在旁邊輕聲地提醒他漏掉些甚麼。

......我們無法預知往後的歷史會產生甚麼樣的故事------吾爾開希/王丹。我想起了貝托魯奇的《一九零零》裡的羅拔.迪尼路與謝洛.迪柏蒂。」

寫到柴玲的部分﹐不過廖廖﹐卻更好笑:

「王丹也很清楚地預知到在目前這樣的情況底下﹐激進派幾乎肯定會佔最優勢。儘管有人在暗地裏罵柴玲是「小法西斯」﹐過熱分子﹐但大多數人仍傾向擁護她代表的行動派。

......王丹陡地感到一份宿命的愀蹙襲上心頭。」

於是柴玲(隱喻激進)是王丹與吾爾開希(隱喻純真理性可愛)之間的第三者。

呢個亦窺見舒琪一批飽食終日的離地中產﹐今日參政﹐對「激進派」無可改變的恐懼。熱血公民黃洋達講過一個笑話﹐舒琪於文化監暴facebook不是監察黑警、共匪﹐而係提醒同仁: 黃洋達來了﹗(大意)

於是今日青年學生要「脫支」﹐鴇母龜公一類術語滿天飛﹐不再「愛國」﹐其實即係顛覆了呢班老人對大學生的幻想﹐調教不來﹐他們就要不再「客氣」了。

學運領袖中﹐柴玲亦係最早被「妖魔化」的(「激進派」﹗)。

香港人永不超生

讀《天安門演義》﹐令我想到一個已很少人談的問題:
八九天安門事件的偶像崇拜。

對大陸青年的純真情大獨鍾﹐除宣之於文﹐訴之於口﹐最具體﹐黎智英的Giordano曾出開希、王丹的人像T恤來賣錢(類似che那種)﹐用來籌旗。卻從不曾出柴玲Tee(壞女人﹗)。

入番香港殖民地context﹐除了少數膠人﹐老一代香港平民對天安門事件一年一度﹐念念不忘﹐不純是「偶像崇拜」﹐亦未必跟民族認同有關﹐而係曾幾何時﹐香港人曾付出幾錢真感情﹐用自己的污穢(拜金、勢利、自私)﹐對照大陸人的純真(愛國、貧窮、奉獻自己)﹐於是當年人人付錢﹐以為得到救贖。

有本日本漫畫《北京之夏》(王家衛《重慶森林》前身)﹐寫腐敗的日本鼓手﹐禮失求諸野﹐由腐化的日本﹐到純真的北京體驗﹐才能找回音樂的「初心」。於是明白﹐這其實是97年《春光乍洩》的前身﹐英文戲名Happy Together﹐即香港人跟大陸人和解﹐等於那雙跟李鵬握手的手。

香港人一邊覺得大陸人好可憐﹐但又有glorify大陸人的傾向﹐當然跟罪疚有關﹐即自己有幸走難來港﹐跟英國佬搵食享福﹐而「同胞」則留o係大陸﹐受共產黨折磨(可參考張婉婷的《三城記》﹐遍海尸骸﹐劉青雲和湯唯有幸游水逃生)。於是火乘風勢﹐就以為可付錢﹐做free-rider﹐一邊happy﹐又可一邊贖罪。誰不知﹐等於西人B級片﹐大胸靚女踏順風車﹐想不到司機是Buffalo Bill個friend。

一失足成千古恨﹐香港人跌入了司徒華一班跟中共有千絲萬縷關係的人﹐設下的陷阱﹐被愛國﹐而永不超生。

一日最衰都係香港人


我想起了貝托魯奇的《一九零零》裡的羅拔.迪尼路與謝洛.迪柏蒂

時至今日﹐其實沒變﹐大陸人空前腐敗﹐香港人默默無聲﹐只能等候宰割。大陸人以殖民者君臨來港﹐敗壞香港百年基業﹐但左膠一樣視之為飽受港人壓逼的可憐人。一個痴肥的非法入境兒童﹐主流傳媒﹐不分左右﹐一概暱稱之「懷仔」。

左膠翁子光《踏血尋梅》亦一樣﹐寫新移民妓女帶聖經來香港賣淫﹐香港人好涼薄﹐新移民妓女慷慨自毀﹐跟中港孽緣生下的廢青(白只)﹐同病相憐﹐死得好慘。一日最衰都係香港人。

但翁氏勝在坦白﹐佢寫的其實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恐怖雞》2.0。大陸女人生埋仔等你養(金燕玲母女)﹐你又吹得佢漲咩?老港男(譚炳文)病床吊咸水等死﹐用cult片角度﹐即翁子光勝在夠賤﹐佢係以新移民的身分﹐寫大陸人以毒攻毒: 香港人當我地寄生獸﹐我就做寄生獸﹐食完炳哥﹐再食城城﹐食到你一乾二淨﹐尸骨無存。

而郭富城扮高貴﹐有條女生埋仔送上門﹐手都唔敢掂﹐你都唔敢食。假如這是時下港人/港男的代表﹐你咪租間房入去企o羅﹐睇風景﹐港女你又溝唔掂﹐睇你幾時乞米。

25 May 2016

Before the Revolution -----談山田洋次《嫲煩家族》

山田洋次《嫲煩家族》幾悶﹐硬滑稽、皮笑肉不笑﹐令人難耐﹐然置於「後福島核爆」的社會context﹐又有令人回味的after taste。

橋爪功(爸爸)跟蒼井優(細新抱)說:「你見識到呢個像地獄一樣的家庭了吧?」(大意)﹐「地獄」云云﹐好像小題大造﹐但觀眾只要將「家庭」代換成「日本」﹐就明白橋爪的說法毫不誇張:
日本人集體麻木﹐萬馬齊瘖﹐像家畜一樣被飼育﹐的確就是地獄。

偽與真

《嫲煩家族》最有趣﹐係有大量松竹電影的自我指涉。

橋爪功(爸爸)桌上一叠渥美清《男人40戇居居》DVD、吉行和子(媽媽)小說寫作班課室﹐牆上貼了山田舊作《東京家族》海報、片末橋爪攤坐安樂椅﹐放張小津安二郎《東京物語》DVD﹐呆看電視畫面﹐就露骨之極。其他林林總總﹐包括小津《早安》之類﹐更不待言。

這些電影references的意義﹐清楚不過。
橋爪功愛看《男人之苦》﹐戀慕戰後昭和年代庶民式放浪生活﹐不過狂想﹐事實他走的還是克苦刻耐上班族的「正路」;
吉行和子(媽媽)70歲人寫小說﹐臨老學吹o的打﹐亦有「藝術」(《東京家族》)不過係虛構之意;
片末橋爪看小津﹐當然有將自己和蒼井優﹐跟電影對比(笠智眾和原節子)的自況之意。蒼井優跟原節子一樣「賢淑」﹐橋爪功卻不像笠智眾一般「神聖」﹐毫不領情﹐冷言冷語﹐重惡言相向添。

於是明白﹐成件事係有「後設化」的傾向﹐《嫲煩家族》不停出現舊電影指涉﹐並非一般常見的時光流逝﹐今昔之別之意﹐而係有令觀眾疏離﹐明白「電影」不過是幻象﹐跟真實人生有別的意思。

即係話﹐山田洋次講緊《男人之苦》、《東京物語》、《東京家族》並非真實的人生﹐只是美化了的﹐供觀眾迷醉的大眾娛樂。而《嫲煩家族》用黑色笑片包裝﹐其實講一家男男女女的陰暗、幼稚、自戀、自私、膚淺無聊、殘酷無情﹐才是人生的實相。

想當年﹐大學生被防暴警察追打扑 頭圍捕﹐小津安二郎很悠閑﹐還在《秋刀魚之味》玩日式美學﹐排啤酒樽﹐排到齊齊整整﹐彩色攝影充滿美感。 小津替父權塗脂抹粉﹐今日山田洋次能用曲筆﹐諷剌當下時代的腐敗與自我陶醉﹐反思番自己舊作的反動﹐事實見到山田導演的卓見和勇氣。


秋日和

離地中產、階級鬱悶

一開場﹐山田洋次就拍橋爪功打哥爾夫球﹐中產趣味到極;西村雅彥(長子)早餐食納豆﹐奄尖腥悶;夏川結衣(大新抱)電召七個鰻魚飯外賣﹐盛惠25,000YEN﹐眼都唔貶。

《嫲煩家族》講的﹐簡言之﹐係離地中產的兇恨和自憐﹐跟寫二戰中產家庭的《東京小屋》相若﹐用豪華「獨立屋」作母題﹐但一悲一喜。

《東京小屋》寫戰時上流家庭崩壞﹐由苟全性命的女傭(黑木華)留下風韻傳奇;《嫲煩》則舉國皆憂﹐槍林彈雨打到黎﹐橋爪功一家依然不愁衣食﹐兩耳不聞窗外聲﹐重飲多兩杯茶杯裡的風波添 。

有說《嫲煩》講女人覺醒﹐不外盲毛淺見。吉行和子(媽媽)自稱要獨立﹐只係要由一間「屋」搬到另一間「屋」(寄住友人豪宅)﹐靠早逝兄長小說版稅過活﹐即無改其「寄生蟲」的本質﹐站穩離地中產立場。

《嫲煩》拍的社區日常外景﹐往往一片荒蕪﹐寂靜蕭條﹐地上落葉隨風飄盪。安穩生活背後的茫無所依﹐唯有妻夫木聰(次子)有慧眼見到。片末妻夫木夫婦臨窗遠眺﹐即係逃獄出冊。

無法奢言革命﹐但妻夫木和蒼井優決心脫離富裕無根生活﹐風吹雞蛋殼﹐財散人安樂﹐趁年輕﹐離開偽善薄情的中產階級﹐有一技之長﹐回到貧窮而踏實的生活﹐才有人間世﹐才有人情夢想可講。

日本表面依然繁華﹐其實已是心靈廢墟。
妻夫木聰由《東京家族》志大才疏的廢青﹐變成《嫲煩》腳踏實地的鋼琴調音師﹐亦見到山田洋次的智慧﹐美化窮苦廢人﹐等如左膠偏愛大陸新移民﹐只係中二幼稚病。time is getting late﹐已沒時間再替廢青打氣﹐而此片中心﹐係反浪漫化﹐即觀眾要直視現實:
你的家庭(作隱喻解)﹐其實無比醜惡。

27 April 2016

Youth without Youth ------ 講兩句《老笠》

呢套野講廢青入便利店做散工﹐其實唔係Slacker電影(如Clerks)﹐反而有些像 American Ultra(特務傻的孖)﹐但流好多﹐半個小時我就想走。

所謂Slacker電影﹐唔係講hea人胡混渡日咁簡單﹐裡面總收藏某些私密的社會議 題。

如Richard Linklater作品﹐講hea人之beauty﹐與青春之虛無﹐其實很 intellectual﹐讀壞書的知識青年﹐跟主流價值的微妙對抗。

山下敦弘的hea片﹐則係廢人的日常﹐無價值判斷(即批評hea人冇出息之類)﹐想純 粹呈現廢人的感受與幻想﹐而不欲觀眾得到一個簡單、「正能量」的道德訓誨。


山下敦弘と前田敦子

《老笠》敵視廢青

表面上﹐《老笠》用廢青(曾國祥飾)做主角﹐一開始就用廢青的獨白敘事﹐好似為廢 青說故事﹐但對照同類電影﹐就見到《老笠》其實對「廢青」冇興趣﹐重站穩香港主流 價值(即中老年人觀點)﹐對「廢青」滿懷敵意。

曾國祥明明有名有姓﹐戲中人卻不斷叫男主角「廢青」﹐就有令觀眾「以一概全」的印 象: 所謂「廢青」﹐就係咁垃圾架啦。

開頭《老笠》用四場戲建立「廢青」這個人物:
一、幻想住豪宅成屋裸女、
二、踎o係公屋「啃老」、
三、遇鄰居跳樓無同情、
四、冇錢劈酒﹐柒到冇朋友。

四場戲都很短促﹐拍到似卡通﹐無血無肉﹐「廢青」為何﹐觀眾只會得到最 stereotype的印象:
即讀唔成書、不務正業、靠老斗老母養﹐無錢、無車、無樓、無女、無朋友﹐lol。

《老笠》無現實感﹐將廢青由日常處境割離﹐間接抽離了成個香港被中國殖民的 social context (即大人奶共刮水﹐敗壞社會﹐令青年變成廢青)﹐變成刻板印象 ﹐即迎合了主流社會對「廢青」、香港青年的攻擊:
香港幾好都有﹐你疴屎唔出﹐咪因為你懶、肥、岸狗、冇能用o羅。

《老笠》的「廢青」﹐完全概念化﹐於是電影的場景setting﹐就不能求真實(如《志明與春嬌》的7-eleven)﹐而係挪用美國B級片那種「便利店」與世隔絕的幽閉空間﹐於是觀眾立刻抽離﹐覺得「超現實」﹐成件事就變成跟香港現實無關﹐不過係一班廢人閂埋門﹐互相殺戮。即跟《十年》之「浮瓜」相若(新移民收共產黨錢暗殺港共方便通過國安法)﹐塘邊鶴默默無言﹐一切都與我無關。

香港問題只有一個

姜浩文演的黑警有對白:「我地拉o左o的犯﹐上頭要我地截埋的士畀佢地走」(大 意)﹐觀眾很容易聯想到雨傘革命期間﹐香港黑警於旺角保護行兇共匪逃生的網上 新聞﹐於是有現實背景。但電影很快就無件事﹐姜浩文的故事﹐亦變成一般警察貪 污事件。即係話﹐編導其實無興趣挑戰黑警﹐不過想抽水o者。

呢個就係編導的虛偽﹐《老笠》大鑼大鼓寫This City is F--king Stuck﹐好似好本土﹐要寫香港的陰暗面﹐但其實裡面揭示的人倫問題 (如青年無志、陰質老細、倫常屠殺、警察腐敗、性心理失調等等)﹐全部設置於一個非現實的處境(不存在的便利 店)﹐即係抽離了現實的reference﹐比紅Van更虛無(至少有新界街景和van仔)﹐更普遍﹐變成一則似通非通的寓言﹐觀眾完全可以解讀為跟「香港」無關。

香港問題千頭萬緒﹐萬法歸中﹐歸根結抵就是一個:
中國(不是「中共」)殖民。
但你敢講嗎?

所以結局空鏡﹐廢青自言自語﹐但觀眾一典relief都沒有﹐因為此片逃避現實﹐又 如何能改變現實?於此片言﹐根本沒有「現實」﹗

扮反映現狀﹐但無力又無心﹐這就是《老笠》的失敗﹐同左膠、大中華膠、殖民主派 差不多﹐不過扮做野﹐一部虛情假意的影畫戲。


アスかと血

畀o的掌聲自己

《老笠》最關鍵的twist﹐就是結局啦:
便利店、自爆、黑警、賊匪、婚紗、口爆什麼的﹐一切都是廢青的fantasy﹐或他心理 幻象底投射﹐粗鄙講句﹐即廢青打飛機﹐啥都沒發生。

開頭幾場戲﹐都係用steadicam close-up住廢青﹐然後zoom out(類似《發條橙》變態少年飲奶那場)﹐跟住先有環境聲、其他人﹐電影喻意很清楚:你個「世界」係典﹐ 一切都係由你(廢青)個心做出來。

談不上新鮮﹐類似搞作﹐最經典可能是卡通EVA﹐結局一班老友給毒撚男主角拍 掌﹐「おめでとう﹗」﹐除了有愛﹐重好有心。

《老笠》有過任何意圖﹐給廢青主角鼓勵、鼓掌嗎?
沒有﹐你(廢青)賤過地底泥﹐你死你事。
講到尾﹐你唔係我地呢邊既人(我地有錢﹐廢青冇)﹐典解我要替你鼓掌?

我只會銘記李敖的好句:
「大丈夫不能靠別人掌聲活﹐大丈夫自己給自己掌聲」

香港陰霾已經過去

《十年》催谷絕望、《Good Take》爛到無望、《無笠》對人生沒有希望、《選老坐》沒有 野望。《樹大招風》最奇﹐寫97前來香港殺人越貨的大陸人﹐給20年後的香港人投射 時不與我、無能為力。這幾部戲折射出來的﹐可能是香港人犬儒無力﹐只求自保的 過客心態罷。

幸好這個自況為國際主義無根草﹐一個爛泥時代﹐其實已經過去了。

20 April 2016

Across 110th Street ------- 講兩句盜看《十年》、《夢的花嫁TV版》

少數比較in﹐又缺少道德感的電影迷言﹐這兩個月上匪國網盜看岩井俊二《夢的花嫁》TV版﹐亦係一時風尚。

《夢的花嫁》TV版跟映画版﹐今年3月下旬開始日本放映﹐而中國盜版﹐幾乎跟日本同步﹐即島國播一集TV版﹐隔兩日中國網上就有殘體字幕版。而大陸盜版upload到第二集﹐就再也不見影蹤﹐直情從網上消失﹐花落無痕。

事後upload者留下一條status﹐
「前兩集都無聲無息被下架了﹐將來幾集
應該也不能up,殘念T_T等電影下檔
會再試試。請別再求檔﹐謝謝.」

「會再試試﹐請別再求檔」﹐之後此君唔覺有再「試試」。這條status與其話係自況和交待﹐不如話以儆效尤﹐其潛台詞:「你地都唔好再試」。

呢個係共匪的高明﹐直搗黃龍﹐由「源頭」做起﹐一切清理乾淨﹐再由當事人悔過交待﹐勒令閑雜人等統統收手﹐打一個即滅一雙。而一切都係檯底進行﹐不知就不知﹐盲毛眼中﹐就什麼都沒有發生。

最奇妙﹐以前要表演開車壓碎數萬張盜版DVD﹐而家咩都唔駛做﹐大家有默契﹐所有野就消失於無形﹐殘餘物search唔到半滴。

而共匪捍然出擊﹐顯然亦同近年岩井俊二入侵中國市場有關(監製大陸爛片什麼的)﹐講到尾就是混交血緣﹐你(岩井)已係我地(中共)這方o既人﹐就要互相保護利益關係。

呢類用流言傳說﹐文化偶像推波助瀾﹐甚至珍貴菲林收於倉底﹐有700個唔同版本來製造迷霧的操作﹐最高超可能係王家衛﹐事實係幫觀眾﹐尤其係虛榮心重的影痴﹐製造耽溺其中自我陶醉的欲望。

這是高難度動作﹐去年左膠翁子光《踏血尋血》又想兩個版本起雙飛﹐想用張叔平招徠﹐則效果不彰。

而今次《夢的花嫁》強制「下架」事件﹐即輕視了影迷間耳語談資、互相虛妄炫耀的威力﹐岩井俊二少看了自己的實力﹐亦係多了幾分計算。

對照香港《十年》亦有趣。

4月6日網上出現盜看《十年》﹐即日製作者就同蘋果日報﹐聯袟出擊。無言以對﹐扯到什麼「極不尊重」﹐「浪費了團隊的心血」﹐而這種道德譴責﹐當然係無效。要youtube刪片即日做到﹐但天大地大﹐世有春風﹐野草自然又生。

香港始終跟中國不同﹐就算狠話放一堆﹐想斬草除根﹐經年累月控制話語權﹐亦冇咁容易。

那些深耕細作的社區放映﹐幾分鐘五場全爆的myth﹐亦差不多可以收工。

最直接的效果﹐9日後﹐《十年》已再勒唔住﹐要官方推出Google Play版本﹐讓人付錢收看。

錢銀係次要﹐關鍵在﹐原來觀眾要撲飛入戲院﹐集體催眠催淚﹐拍掌自淫的廉價經驗﹐變成每個人只要信用卡過數﹐都有權對著電腦﹐由頭到尾看一次《十年》﹐獨立思考﹐獨立觀看﹐然後獨立作出判斷﹐此片係真想人起來抗爭﹐定用絕望消磨觀眾意志。

所謂一票難求﹐好難睇到之類的欲望操縱﹐不知不覺﹐亦已破產。

主流輿論吹噓超過半年﹐金像獎後一個星期﹐亦難再起高潮。本土派會否反攻﹐查實亦未必會。反而個個道聽塗說﹐誤會《十年》好勇敢、好激進、推港獨﹐其實亦無壞。

網上盜看凸襲﹐就直接轟碎了製作者一直操控觀眾閱讀《十年》的方式(包括由撲飛開始的入場體驗﹐以至事後評價電影的方法)﹐甚至連「大台」都無形中消解了(百老匯電影中心)。

而根據蘋果日報﹐還要等四個月﹐《十年》要到8月先出碟和上itunes。稍有聯想力都知是政治行為﹐係為9月立法會選舉助選的利器。到時這件事仍會否有效﹐要待時間見證。

而這一切改變﹐亦源自於upload《十年》網上盜看。

完。

11 April 2016

Let us not talk falsely now, the hour is getting late ------ 講 兩句 《選老坐》

一套平庸的電影﹐但有個位值得一講:

黃秋生(黑幫叔父)生cancer就o黎死﹐黑社會選坐館﹐想搞假選舉。大局已定﹐台上唱票﹐詎料杜汶澤(出冊大佬)凸然衝上台玩o野﹐叫囂要一人一票什麼的。黃秋生本來隱匿台下﹐即刻叫台上條女(趙碩之)遞支咪畀自己﹐然後操控大局。

銀幕下的我﹐即刻諗起華叔的名句﹐擴音器就是示威的一切﹐「要控制市民的行為﹐首先要搶到支咪。」(大意)

假如當黑社會選坐館﹐成個自說自話、自分餅仔的模式﹐即係「大台」(爭在冇人唱「今天我」)﹐叔父明明死到臨頭﹐都不忘張牙舞爪﹐幕後操控。

咁「黃秋生」除了隱喻共產黨、司徒華﹐也可當係泛民、左膠、社運撚、離地中產、文化監暴。
咁「杜汶澤」拍案而起﹐即係第一個o係金鐘搶咪的四眼哥哥﹗

嘩﹐笑到我反轉呀。

香港處處大台

我亦想起杜可風的「I'm sorry, and fxxk you!」事件。

事緣百老匯電影中心放映杜君作品《香港三部曲》﹐觀眾發言﹐指電影「十分垃圾及令人失望,完全不能反映雨傘運動﹐是左膠自high,不可跟太陽花學運的紀錄片相比﹐看得作嘔,是浪費金錢。」﹐「戲入面清場片段影住o的泛民」等等。
導演杜可風﹐把「港幣一舊水拍落佢大脾」﹐「再中指同佢講 'I'm sorry﹐and fxxk you!' 」,「然後回到坐位」。
(詳見立場新聞《觀眾斥香港三部曲垃圾 「左膠自high」 杜可風即場回水》2015/9/28)

人人口徑一致﹐該觀眾無名無姓(即無權力)﹐口出惡言﹐特立獨行﹐即係「搶咪」。杜可風把「港幣一舊水拍落佢大脾」﹐潛台詞﹐即係members only﹐冇收過你錢﹐以後你都唔好o黎。事件翌日﹐facebook即見不齒、圍剿該觀眾的影痴發言﹐電影中心從來係一個圍爐取暖﹐自戀自high的大台。

同理﹐《十年》得金像獎翌日﹐蘋果日報報道﹐「《十年》監製蔡廉明透露正與電影中心爭取於18日及19日加開4場,『我哋都會繼續爭取多啲放映機會,我哋都知道有好多人想睇,仲有啲單位、團體都想合作』。」。

《十年》最高超﹐係市場推銷﹐經營多年的朋黨關係﹐終有收成。
該片成功製造好難睇到的印象(一票難求云乎哉)。藝術中心加映五場﹐三分鐘全滿。擾攘一番﹐將「光環」送回油麻地﹐台前幕後影評人再出場「導賞」﹐亦係操縱輿論﹐控制觀眾意見的最好方法。

電影中心是另一個大台。

我唔要做一世中國人

杜汶澤畫外音懶巴閉咁講﹐「我唔止要羅番失去了的﹐重要羅多些﹗」(大意)﹐疑似Mark 哥。

咁我以為佢會有一番作為﹐例如至少會《旺角卡門》華弟咁﹐斬死帶頭大哥(以黃秋生作為metaphor)﹐但結果都係冇。戲裡杜要為親人報復﹐更係EQ低﹐結果唔係黑社會片﹐係劈友片。正如黃洋達都唔會因為陳秀慧受辱﹐叫人打長毛一鑊。當然唔係長毛唔打得﹐而係有大志在﹐小不忍則亂大謀。不過戲子一個﹐理佢作甚。夢想達成之日﹐再以眼還眼﹐以直報怨亦未遲。這就叫vision。

《旺角卡門》張學友話﹐「我唔要做一世烏蠅﹗」﹐有凸破自己的氣勢﹐背後當然後自尊。
《英雄本色》Mark哥話﹐「我要羅番失去了的﹗」﹐重典則在復仇﹐要爭口氣﹐回念昔日(香港97前)光輝。
《選老坐》用的﹐則是莎士比亞《馬克白》講的權力欲(跳豔舞女妖替杜汶澤占卜)﹐杜汶澤自稱「重要羅多些﹗」﹐但其實佢連自己要羅多些的係咩﹐都omitted了。
即係﹐佢都唔知自己要咩(錢?權?欲?女人?還是劈友天下第一)。

當然「坐監」令人失去了的﹐最通俗的聯想﹐是時間。香港是borrowed time。如果要還﹐呢十多廿年就算未夠﹐亦義盡。
There is no Time﹐香港要自立﹐已沒有可供浪擲、自憐、打飛機的時間。

講到尾﹐《選老坐》如此沒有靈魂的電影﹐假如係隱喻香港的命運﹐即係編導唔相信香港人﹐其實係有靈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年初一本土派旺角暴動後﹐一切都已改變﹐We know where We're Going。只爭在遲早﹐只看9月。
此片同《十年》之類一樣﹐只係時代的泡沬。